只 要 妳 長 大
1985年10月31日14時37分,我們的女兒『吳頌恩』誕生了。
結婚之前我就對『零歲教育』的理論十分贊同,當內人懷孕時,我認真的把『零歲教育的秘訣』這本書閱讀完畢、歸納重點成冊,並且自己設計了『幼兒成長(週)記錄表』,用來記錄我們孩子成長的點點滴滴。
我曾在學校經歷7年教職,累積少許電腦軟體心得,之後又在IBM台灣分公司工程部任職軟體服務專業代表,深深了解任何『軟體』的重要性大概不亞於有形的『硬體』。所以夫妻就商定︰在生、養、教育孩子這件大事上,妻負責多半『硬體』,為夫的我則偏重『軟體』。雖然,辛苦、勞累以及牽掛等等將會煎熬我們的身心,但是確信只要有恆心和信心支持,眼光看得遠而不短視,努力面前、向著標竿直跑,將來嚐到成就感的甘甜滋味時,這一切辛苦都會被拋在腦後。
出生後一週,我就把小型收錄音機擺在她的床邊,經常播放錄音帶的樂曲或電台的音樂節目給她聽;為了培養正確音感及引她好奇,我開始用口琴吹奏基本 音階給她聽;當我餵她牛奶時我就唱『變化型』基本音階來父女同樂一番,不使她對基本音階聽久生厭。
為頌恩準備的三捲錄音帶這時候陸續登場了。第一捲帶子固定在每天清晨起床時給她欣賞,內容有『杜鵑圓舞曲』、『森林鐵匠』,以及由收音機所錄的一 些古典音樂小品。為什麼選在每天清晨播放這一捲音樂帶呢?因為這一捲帶子的特色是除了音樂曲調之外、背景還配有鳥叫聲,希望每天早晨都有這美妙的天籟陪伴她一起迎接嶄新的一天。後來到了她五個月大,冬末春初、四月的一個清晨,我抱著她外出散步,特別站立在一棵老木麻凰樹下,因為樹上棲息了約有百隻正在啼唱的麻雀,除了讓女兒聽真正的鳥叫聲之外,也讓她開開眼界──觀察鳥飛。回到家以後,立刻教她認識一個生字──『鳥』,做爹的嘴裏還一面不停的發出『唧!唧!唧!』似小鳥的叫聲,以提高輔教效果。
第二捲音樂帶──每天上、下午放給她聽,這捲帶子的正反兩面,反覆不停的只錄了一首曲子──柴可夫斯基的降B大調第一號鋼琴協奏曲,全曲的氣勢滂薄、豪邁,奔放時像波濤澎湃、收斂時卻像流水潺潺,『音樂可以陶冶性情』這句話的效果如何,只有拭目以待了。
第三捲帶子的正反面也是反覆只錄了一首曲子,這捲帶子安排於每天洗澡的時候在浴室中播放,因為洗澡是嬰兒的體育活動時間,像學齡兒童的『課外活動』,同樣是個令人興奮、嚮往的時刻,在這個『玩水』的環境中,當然需要快樂、激昂的音樂作陪襯,所以這第三捲帶子所錄的樂曲是約翰史特勞斯的『藍色多瑙河』。
對於頌恩的文字教育,是從她出生後第八週開始。
在十公分見方的小紙片上,分別用紅筆和藍筆對照寫出某個中文和英文單字,例如:手( Hand)、眼睛(Eye)...等,大約三個星期後她已經了解字的意義,才繼續教她新的單字.第一次為她介紹『鏡子』這個生字時她才三個半月大、還不會翻身,她仰臥在嬰兒床內、頭偏向右瞧著我。我拿起一面鏡子舉在她面前,當她看見鏡子中的形像,居然嘴角牽動很自然的笑了起來,這時候我的靈機一動:以後使她停止哭泣的法寶之一就是──讓她照鏡子。還有一回我拿出曾經介紹過的字卡給她複習,當看到了『狗』和『鳥』兩個字時,居然她會偏過頭去,瞧著牆壁上貼著的一大張『狗』和一張『鳥』的照片,令我非常的驚訝。
另外一次,在她半歲會側身仰臥之前不久,無論是揉眼欲睡、或大哭時,我只要拿出字卡展示在她眼前,她的注意力頓時轉向那似曾相識的字卡,而我的眼光卻被她的動作迷住了──她的手、腳不停的凌空揮舞,速度之快就像在空氣中游泳,高興得張開小嘴,似笑非笑,但確實是想要出聲、卻只出得來氣,正確的說法是『有氣無聲』。就這麼樣一吸一喘,當吐氣量最大的時候,她的手和腳舞動得極像抽筋的瞬間模樣:雙手向懷內收縮、抖動頻率更大,兩腳像狗爬式游泳般的不停向下『踩水』。這時候我除了驚訝與興奮之外仍不太敢確定:『嬰兒這麼早就有記憶了嗎?』此後經過連續幾天的試驗,結果都一樣──凡是給她看舊的字卡時,她就立刻擺出『狗爬式』姿式游個不停,讓我高興了好久。這麼小年紀就懂得孝順爹爹,真是孝順的女兒呀!
所以我領會了第二個竅門:當她情緒不穩定的時候,使她平靜的法寶就是──給她讀字卡。
她自出生以來只有在睏眨欲睡的時候才會哭鬧,清早起床則通常是安靜的醒來、張開眼睛盯著壁燈或牆上的字卡瞧一陣,等到手和腳也都『清醒』之後才想起來轉頭看看大床上的爸媽。但是她因瞌睡而哭鬧時,只有安撫奶嘴可以使她停止哭泣而閉眼,所以我心中常有個疑問:『既然覺得睏,何不閉上眼睛、睡一覺,問題不就解決了嗎?』很奇妙!有的嬰孩每當睡醒之後必大哭一頓,有的則是睡前哭鬧一番,是多麼的不同、也多麼有趣!
當她滿五個月大時,口中銜著安撫奶嘴睡覺,嘴唇偶一放鬆,奶嘴就掉落在床上,這時必惹得她哼唧幾聲、甚至哭醒。觀察到了這個事實,我就費心思考:『該如何改善、甚至解決這個問題?』
後來當她在睡夢中時,我試著抓起她的右手、移向銜著的奶嘴旁,把右手姆指插入安撫奶嘴末端的圓環內,然後安心靜坐在一旁拭目以待。
等了一會兒,果然奶嘴又掉了出來,她唯一的反應就是:張開小嘴,除此之外根本不曉得轉頭用嘴巴去搜尋奶嘴、或者用手去摸索,似乎她的想法是:只要張開嘴巴,掉落的奶嘴就會自動回到嘴裏。由此可見直到目前為止,她的智慧發達量仍然少得可憐!於是身負『教育』重任的我,忍不住又要教育女兒一番了。
我抓住她的右手腕,把姆指勾著的奶嘴移向她的口,反覆好幾次作著以下的相同動作:當奶嘴輕觸到她的上唇之後就立刻撤走。
這個動作的目的是灌輸她:『嘴巴能觸著奶嘴,與右手的移動有關聯』。
連續被奶嘴碰觸了幾次,已經誘使她張開了小嘴,於是我移動她的右手,引導她把奶嘴準確的放進口中。如獲至寶的安靜了幾分鐘以後,正如我所預料的,雖然奶嘴又掉了出來,但是,仍然鉤在她的大姆指上。這時候我睜大了眼睛,等著瞧我的教育成果。
她稍微移動小手,只經過了一次試誤,居然第二次就很準確的把奶嘴送入張著的小嘴中,的確是『空心得分』,而非『擦板得分』。此刻我內心的滿足差一點令我出聲歡呼,幸好克制住自己才沒嚇醒她。
嬰兒一天一天的長大,後一個月比前一個月在各方面的進步都有天壤之別。
初生嬰兒的睡姿,只有被動的一種──若非仰臥則必是俯臥,半歲以後、讓她仰臥在床上,若向兩旁稍微用些力氣,多嚐試努力幾次之後,一定可以由仰臥轉成側臥姿勢,在她來說,這首次的重大突破,是多麼新鮮又刺激的經驗!以後陸續的出聲、爬行、學步、走路、說話,日新月異的經驗對嬰兒來說實在有很大的成就感,我們成年人由日常生活中各樣大小事情上獲得的成就感,實在是推動自己奮鬥、活下去的一種激勵,難說嬰兒不是如此?我由女兒的成長中領悟到:
嬰兒除了吃與睡之外, 成就感激發她嚐試各種陌生事物,智慧和身量才能一齊增長。
頌恩出生滿六個月以後我們把她面朝下放在大床上,她居然嚐試成功一種新姿勢──我稱之為『伏地挺身』,她的伏地挺身和一般人以兩手掌、兩足尖為支點的『標準型』不太一樣,她是以兩手掌、左膝和右足尖為支點,穩穩的撐起頭部和背脊,臉朝下、目不轉睛的膲著床面,像陶醉在『登泰山而小天下』的美景裏一般,久久不動一下。又過了三、四天的光景,她就已經能擺出女性伏地挺身──以兩手掌和兩膝蓋為支點──的標準型預備姿勢了。
一個星期之後,她居然由這呆板的靜態姿勢演進為另一種可愛的變化型姿勢──當她擺出標準型伏地挺身姿勢後,頭和身子向前及向後不停的進退幌動,這樣幌動一次的週期大約為一秒鐘。我感到好奇的是,在她前後幌動的時候,她的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?因為我看到她的嘴角泛出微笑,這笑容從她開始搖幌時候起,持續直到搖幌結束後還未退去,為什麼延續那麼久呢?因為這搖幌的律動好玩嗎?不,根據我的猜想並不止於好玩而已,重要的是『成就感』令她滿足而一試再試並且不嫌膩。我把她的可愛鏡頭拍照留存,並且在照片背面題字: 『小狗衝鋒』。
(3-25)
『小狗衝鋒』 (1986.05.25)
為什麼題這四個字呢?因為任何人大概都喜歡小動物,而我小時候在腦海裏曾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個鏡頭就是,見到一隻初生的小狗,剛會四足站立的不平衡模樣,看牠前後幌動似乎要衝鋒陷陣的神氣勁兒,沒想到牠兩條後腿的膝蓋突然間一軟,整個身驅就沈了下去,這時候的喪氣和剛才的神氣勁兒成了極端的對比。但是看著牠嚐試幾次之後,很快就能步履穩健、配合尾巴的一搖一擺前進了。
現在既已結婚生女,才知道自已的女兒比小時候曾喜歡的小狗更可愛,但是童年時代的我哪裏懂這麼多呢?
眼看著女兒日漸成長,每一天都帶給我們歡笑,她的可愛模樣、在我們心中的份量簡直無可比擬。
當朋友見到頌恩或看到她的相片時,通常都會說:”孩子到了兩歲的時候最可愛!”聽到這句話時我會這麼想: 『一個小生命───不論任何時候都可愛。』
1986 年的領袖蔣公百年誕辰當天,是頌恩的一歲生日,生日的前七天,她終於能直立行走而不再半走半跌了。將來頌恩可以在她的『幼兒成長記錄表』第52週記錄之內,看到她自己一生的重要里程碑及其它點點滴滴。每個人對於自己六歲之前的往事可能都沒有很深的印象,但是頌恩有了這些:照片、成長記錄表、錄音帶等等,將可以填補她記憶中的一些空白,也會帶給她許多美麗的回憶。